出自唐代王勃的《山中》
長江悲已滯,萬里念將歸。
況屬高風晚,山山黃葉飛。
長江好似已經(jīng)滯流,在為我不停地悲傷。萬里遠游之人,思念著早日回歸。
何況是高風送秋的傍晚時分,深山重重,黃葉在漫山飄飛。
滯(zhì):淹留。一說停滯,不流通。
萬里:形容歸程之長。念將歸:有歸鄉(xiāng)之愿,但不能成行。
況屬:何況是。屬:恰逢,正當。高風:山中吹來的風。一說即秋風,指高風送秋的季節(jié)。
這首詩創(chuàng)作于公元672年(唐高宗咸亨二年),是王勃旅蜀后期時的作品。王勃被逐出沛王府后,無所事事,本想借著蜀地山水名勝以消解胸中的積憤。實際上,南國物候也為詩人增添了不少的鄉(xiāng)思和煩憂。
這首詩抒發(fā)了作者久滯異地,渴望早日回鄉(xiāng)的思想感情。全詩語言洗練,情景交融,塑造了一個天涯游子的典型形象,其豐富的意象渲染了悲涼的氛圍,襯托出詩人久客思歸的凄苦心境。
第一句是主觀化地寫景:“長江悲已滯”。長江不會有悲感,有悲感的是詩人;長江日夜奔流不息,并無半點停滯,認為它滯重不暢的也是詩人。詩人為什么會有此感覺?第二句就清楚地說了出來:“萬里念將歸”。原來,他遠離家鄉(xiāng)滯留于此地山中已太久太久?!叭f里念將歸”直接抒情,點明自己身在他鄉(xiāng),想到盼望已久的萬里歸程而深深感嘆。“萬里念將歸”,似出自宋玉《九辯》“登山臨水兮送將歸”句。而《九辯》的“送將歸”,至少有兩種不同的解釋:一為送別將歸之人;一為送別將盡之歲。至于這句詩里的“將歸”,如果從前面提到的《羈游餞別》、《別人四首》以及《王子安集》中另外一些客中送別的詩看,可以采前一解釋;如果從此詩后半首的內(nèi)容看,也可以取后一解釋。但聯(lián)系此句中的“念”字,則以解釋為思歸之念較好,也就是說,這句的“將歸”和上句的“已滯”一樣,都指望遠懷鄉(xiāng)之人,即詩人自己。但另有一說,把上句的“已滯”看作在異鄉(xiāng)的客子之“悲”,把這句的“將歸”看作萬里外的家人之“念”,似也可通。這又是一個“詩無達詁”的例子?!氨薄ⅰ澳睢倍?,是全篇之“眼”,直接抒發(fā)懷念故鄉(xiāng)而不得歸的悲愁情緒。詩的前兩句中“長江”和“萬里”是從空間上表述自己遠在外地他鄉(xiāng),歸家的路途遙遠?!耙褱焙汀皩w”是從時間上表明詩人長期滯留他鄉(xiāng),還沒有歸去。
從字面上看“況屬高風晚,山山黃葉飛”這兩句單純是寫景,但其實是通過寫景,表達自己內(nèi)心因思鄉(xiāng)而凄楚的心情。詩人在山中望見了秋風蕭瑟、黃葉飄零之景,這些既是實際的景物描寫,同時表現(xiàn)詩人內(nèi)心的蕭瑟、凄涼。正因為詩人長期漂泊在外,所以內(nèi)心因為思念家鄉(xiāng)而分外悲涼,詩人又看到了秋天萬物衰落的秋景,這就更增添了他思鄉(xiāng)的愁緒。此二句沒有一個直接表現(xiàn)感情的字眼,但滲透了詩人濃厚的感情。這里的秋天景色,兼寓“比”、“興”之意。從“興”的作用來看,在這樣凄涼蕭索的環(huán)境中,詩人的鄉(xiāng)思是難忍和難以排解的。從“比”的作用看,這蕭瑟秋風、飄零黃葉,正是詩人的蕭瑟心境、飄零旅況的象征。這兩句可能化用了宋玉《九辯》中的“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的詩意,卻用得沒有模擬的痕跡,又使讀者增添一層聯(lián)想,對詩的意境起了深化作用。就整首詩來說,這兩句所寫之景是對一二兩句所寫之情起襯映作用的,而又有以景喻情的成分。當然,這個比擬是若即若離的。同時,把“山山黃葉飛”這樣一個純景色描寫的句子安排在篇末,在寫法上又是以景結(jié)情。南宋沈義父在《樂府指迷》中說:“結(jié)句須要放開,含有余不盡之意,以景結(jié)情最好?!边@首詩的結(jié)句就有宕出遠神之妙。
從通篇的藝術(shù)構(gòu)思來看,詩人采用了“興法起結(jié)”的藝術(shù)手法。一下筆便借景興情,結(jié)尾處又以景結(jié)情,把所要抒寫的思想感情融入一個生動、開闊的畫面中,讓讀者從畫中品味。這樣,便收到了語雖盡而思緒無窮的藝術(shù)效果。該詩首尾三句寫景,第二句抒情敘事,采取景情景的結(jié)構(gòu)。由于情在詩結(jié)尾處藏于景中,所以《山中》的意境含蓄而耐人尋味。
王勃 : 王勃(649或650~676或675年),唐代詩人。漢族,字子安。絳州龍門人。王勃與楊炯、盧照鄰、駱賓王齊名,世稱“初唐四杰”,其中王勃是“初唐四杰”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