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萬邦,屢豐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于昭于天,皇以間之。
萬國和睦,連年豐收,全靠上天降福祥。威風凜凜的武王,擁有英勇的兵將,安撫了天下四方,周室安定興旺。啊,功德昭著于上蒼,請皇天監(jiān)察我周室家邦。
綏:和。萬邦:指天下各諸侯國。
婁(lǚ):同“屢”。
匪解(fēi xiè):非懈,不懈怠。
桓桓:威武的樣子。
保:擁有。士:指武士。
于:往。以:有。有四方,即征服四方之國而擁有天下。
克:能。家:周室,周王宗室。
於(wū):嘆詞。昭:光明,顯耀。
皇:皇天。間(jiàn):通“瞷”,監(jiān)察。
近現(xiàn)代學者一般認為《周頌·桓》是《大武》中的一個樂章的歌辭。《大武》原作于武王伐紂成功告廟之時,當時只有三成?!吨茼灐せ浮吩娂礊榕e行閱兵儀式前的禱詞。
據(jù)《左傳·宣公十二年》“楚子曰:‘武王克商,作《頌》曰:……又作《武》,……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可知《桓》是樂舞《大武》六成(第六場)的歌詩(關于《大武》的詳細介紹,見《周頌·我將》一詩的鑒賞文字)。據(jù)《禮記·樂記》,孔子對《大武》六成所表現(xiàn)的歷史事件作有如下說明:“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按,舊讀“崇”下斷句,非)?!编嵭⒔狻傲伞睘椤傲嘞蟊€振旅也”。而《毛詩序》云:“《桓》,講武類祃也?;?,武志也?!笨追f達疏云:“《桓》詩者,講武類祃之樂歌也,武王將欲伐殷,陳列六軍,講習武事,又為類祭于上帝,為祃祭于所征之地,治兵祭神,然后克紂,至周公、成王大平之時,詩人追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眲t所述與《禮記》所引孔子之言不合。按謚法辟土服遠曰桓,此篇文字又有“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之句,表明周王朝已經(jīng)統(tǒng)有四方,則毛序孔疏謂此詩為武王伐殷講武類祃之樂歌與原詩文本不合。今按:《大武》六成的樂舞表現(xiàn)的是周公帶成王東伐奄國之后,回到鎬京,大會四方諸侯及遠國使者,舉行閱兵儀式,即所謂“兵還振旅”,以揚天子之威的史實,《桓》詩即為舉行閱兵儀式前的禱詞。
詩的前三句,是以“綏萬邦,婁豐年”來證明天命是完全支持周朝的?!皧湄S年”在農(nóng)耕社會對贏得民心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百姓對能致物阜年豐的王朝總會表示擁護;而獲得農(nóng)業(yè)豐收,在上古時代離不開風調(diào)雨順的自然條件,“婁豐年”便理所當然地成為天意的象征。中間四句歌頌英勇的武王和全體將士,并告訴全體諸侯,武王的將士有能力征服天下、保衛(wèi)周室。疊字詞“桓桓”領出整段文字,有威武雄壯的氣勢,而“于以四方”云云,與首句“綏萬邦”上下綰合,一強調(diào)國泰民安,一強調(diào)征服統(tǒng)治,而都有周室君臨天下的自豪感。最后兩句是禱告上蒼、讓天帝來作證,以加強肯定,同時也是對第三句“天命匪解”的呼應。詩的核心就是揚軍威以震懾諸侯,從而達到樹立周天子崇高權威的目的,其內(nèi)容正與《尚書·周書·多方》一致。詩名為《桓》,“桓”即威武之貌,正點明了主題。詩的語言雍容典雅,威嚴而出之以和平,呈現(xiàn)出一種歡樂的氛圍,涌動著新王朝的蓬勃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