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穆清廟,肅雍顯相。
濟濟多士,秉文之德。
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
不顯不承,無射于人斯!
美哉清靜宗廟中,助祭高貴又雍容。
眾士祭祀排成行,文王美德記心中。
遙對文王在天靈,奔走在廟步不停。
光輝顯耀后人承,仰慕之情永無窮。
於(wū):贊嘆詞,猶如現(xiàn)代漢語的“啊”。穆:莊嚴(yán)、壯美。清廟:清靜的宗廟。
肅雝(yōng):莊重而和順的樣子。顯:高貴顯赫。相:助祭的人,此指助祭的公卿諸侯。
濟濟:眾多。多士:指祭祀時承擔(dān)各種職事的官吏。
秉:秉承,操持。文之德:周文王的德行。
對越:猶“對揚”,對是報答,揚是頌揚。在天:指周文王的在天之靈。
駿:敏捷、迅速。
不(pī):通“丕”,大。承(zhēng):借為“烝”,美盛。
射(yì):借為“斁”,厭棄。斯:語氣詞。
關(guān)于此詩的背景,鄭玄認(rèn)為此詩作于周公攝政五年。但對此歷代學(xué)者尚有爭論。有人認(rèn)為此詩作于周成王七年,也有人認(rèn)為作于周昭王時期;有人說是周公所作,也有人說是周武王所作,還有說是周成王所作的。
“詩”有“四始”,是司馬遷在《史記·孔子世家》中具體提出來的。他說:“古者,詩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于衽席,故曰:‘《關(guān)雎》之亂,以為《風(fēng)》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彼脑挷灰欢煽?,而“四始”云云,據(jù)說又是來自魯詩之說。而作為毛詩學(xué)說思想體系的《毛詩序》,卻又僅僅把風(fēng)、小雅、大雅和頌四種詩類作為“四始”。其實,自古以來雖然都講“四始”,而他們的說法又是眾說紛紜、讓人莫衷一是的。他們重視“四始”,實際代表了他們對整部《詩經(jīng)》編輯思想體系的根本看法。按照毛詩的觀點,整部《詩經(jīng)》,都是反映和表現(xiàn)王道教化的,所以鄭玄箋說:“‘始’者,王道興衰之所由?!币虼?,每類詩的第一篇,就具有特殊的意義。
根據(jù)毛詩的解釋,司馬遷所說的四篇“始詩”都是贊“文王之道”、頌“文王之德”的。周文王姬昌,在殷商末期為西伯,在位五十年,“遵后稷、公劉之業(yè),則古公、公季之法,篤仁、敬老、慈少”,“陰行善”,招賢納士,致使呂尚、鬻熊、辛甲等賢士來歸,并先后伐犬戎、密須、黎國、邘及崇侯虎,自岐下徙都于豐,作豐邑,奠定了周部族進一步壯大的雄厚的基礎(chǔ)。(見《史記·周本紀(jì)》)他在世時,雖然沒有實現(xiàn)滅殷立周、統(tǒng)一中原的宏愿,但他的“善理國政”,卻使周部族向外顯示了信譽和聲威,為他兒子周武王姬發(fā)的伐紂興國鋪平了道路。所以,在周人心目中,他始終是一位威德普被、神圣而不可超越的開國賢君?!对娊?jīng)》中很多詩篇歌頌、贊美他,是符合歷史真實的。
《毛詩序》說:“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禮記·明堂位》:“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于太廟,升歌《清廟》。”《禮記·祭統(tǒng)》:“夫人嘗禘,升歌《清廟》,……此天子之樂也?!薄抖Y記·孔子燕居》:“大饗,……兩君相見,升歌《清廟》?!薄抖Y記·文王世子》:“天子視學(xué),登歌《清廟》?!笨梢?,它的意義已不只是歌頌和祭祀周文王本人了。
然而,這篇“頌始”,到底是敘寫的什么內(nèi)容,歷代的《詩經(jīng)》學(xué)者的看法并不是一致的。毛詩和魯詩認(rèn)為是祭祀文王,詠文王之德。而《尚書·洛誥》以為是合祭周文王、周武王時用的歌舞辭,是周人“追祖文王而宗武王”的表現(xiàn)??墒青嵭{提出清廟乃“祭有清明之德者之廟也”,文王只是“天德清明”的象征而已。于是也就有人認(rèn)為《清廟》只是“周王祭祀宗廟祖先所唱的樂歌”(高亨《詩經(jīng)今注》),并不一定是專指文王。不過,從“四始”的特點來看,說是祭祀文王的樂歌,還是比較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