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泓清可沁詩脾,冷暖年來只自知。
流出西湖載歌舞,回頭不似在山時。
一泓清澄的泉水,沁人心脾,引起無盡的詩思;年復(fù)一年,泉的冷暖,又有誰能夠理解知曉?
它流呀,流呀,流入了西湖,浮載著歌舞畫舫,那時候,與在山時的清澈,已不是同一面貌。
冷泉亭:在杭州西湖靈隱寺飛來峰下,亭前有冷泉,通西湖?!袄淙倍譃榘拙右讜巴ぁ弊譃樘K軾書。
詩脾:等于“詩腸”,指詩思、詩興。
只自知:用佛家語“如魚欲水,冷暖自知”(《傳燈錄》),表示別人無法理解。
這首題冷泉亭的絕句,是在“冷”字上做文章,發(fā)表心中的感慨。前兩句贊揚泉的清澈,說清泉引起詩人們無邊詩興,寫下了眾多的詩句,但詩人們有誰能真正理解泉水本身的心意呢?冷暖只自知,固是從泉水的溫度而言,更多的是發(fā)揮到世情的冷熱上。后兩句先說泉的熱,即世情的熱,以西湖上的歌舞繁華作代表,次以“在山時”的冷與出山的熱作對比,表示惋惜。杭州西湖的繁華為東南首屈一指,王安石《杭州呈勝之》詩云:“彩舫笙簫吹落日,畫樓燈燭映殘霞。”柳永的《望海潮》詞更是極力鋪陳了杭州盛況,以致于金主亮見了有投鞭南下之志。
林稹在這里正是有感于當(dāng)時富戶官僚的窮奢極侈,借言泉的冷熱,對“暖風(fēng)吹得游人醉”的現(xiàn)象表示不滿,表示擔(dān)憂。同時,詩又通過冷泉在山與入湖的對比,揭示處世的準(zhǔn)則,勸勉人們要慎始慎終、潔身自好。詩沿用杜甫《佳人》詩“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的意思,說冷泉一旦與西湖水同流合污,便失去了本來面目,再也無法恢復(fù)原來的清澄;同樣,人一旦失足,也無法保持原來的令譽美名了。在題寫山水名勝時,不忘警醒世人,把說理與寫景結(jié)合,這是宋人絕句經(jīng)常采用的手法。
元韋居安《梅詩話》對這首詩很贊賞。韋居安還引了臨川陳藏一的一首絕句,認(rèn)為與林詩成就仿佛。陳詩云:“巖里空寒玉有聲,亭前淵靜鏡生明。從他流入香塵去,不礙源頭徹底清。”同樣題冷泉亭,陳詩的意旨理趣顯然無法與林詩比肩。唐白居易有首《白云泉》詩云:“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無心水自閑。何必奔沖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間?!辟潎@泉水在山時的悠閑,以出山之水喻世路坎坷,用意與林稹詩差不多。
林稹 : 林稹,(明洪武《蘇州府志》卷一二作林稙,《宋詩紀(jì)事小傳補正》卷四謂《江蘇志》誤作林稙),號丹山(《宋詩紀(jì)事》卷七四),長洲人(今江蘇蘇州)人。茂失子。神宗熙寧九年(一○七...[詳細(x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