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濃,一葫蘆春色醉山翁,一葫蘆酒壓花梢重。隨我奚童,葫蘆干,興不窮。誰人共?一帶青山送。乘風(fēng)列子,列子乘風(fēng)。
酒杯中的酒香正濃,而春色更令我陶醉。一邊喝酒一邊賞春,花的美比酒更能醉人,跟隨我的書童,邊看邊喝興致無窮,和誰一起回去呢,青山一帶來相送。歸來途中,雖微有醉意,卻一點也不疲倦,步履輕快,仿佛如列子御風(fēng)而行,飄然欲仙。
雙調(diào):十二宮調(diào)之一,是元曲常用宮調(diào)。殿前歡:曲牌名。小令兼用。入雙調(diào)。
春色:此處指酒。宋代安定郡王用黃柑釀酒,名為“洞庭春色”。一說即指春天色彩,亦通。山翁:指山簡,字季倫。晉時鎮(zhèn)守襄陽,好酒,常出游,并常醉酒而歸。
花梢:指花木的枝梢。
奚童:小童仆,書童。
列子:即列御寇,戰(zhàn)國時鄭人。
盧摯身為元代前期的顯宦,但作有不少表現(xiàn)向往閑適生活的作品。這首小令作于元代初期,當(dāng)為作者游山酒后之作,反映的是一種“任真”的境界。其具體創(chuàng)作時間未得確證。
古時文人墨客常常借酒抒懷,使得酒成就了“釣詩鉤”的美名。這篇《殿前歡》正是盧摯乘著酒興揮灑而成的作品。這首小令寫作者攜酒游山,任性自然之樂。曲子開篇就帶濃濃醉意,而后極力渲染率情任意的醉翁之態(tài),意態(tài)飄逸。
“酒杯濃。一葫蘆春色醉山翁,一葫蘆酒壓花梢重?!遍_篇三句滲透著濃醇的酒香,滿目春色盡在酒中。醉后的盧摯品味出歐陽修“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的意趣來。一杯接一杯的美酒,蘊藏著生機勃勃的大地和花枝葉茂的美景。酒“釣”出了春景和醉趣,作者將酒葫蘆掛在枝丫上,顯示出自己率真自然的醉翁情態(tài)。不僅作者自己如此,連書童也興致高昂:“隨我奚童,葫蘆干、興不窮?!眱扇司退愫缺M了葫蘆中的美酒,興致也依然高昂。這時候酒已非必要的存在,作者因酒興而詩意大發(fā),暢游山水間,忘記了俗世的雜念,變得無拘無束。
“誰人共,一帶青山送?!贝藭r他已與自然融為一體,達到物我合一的境界,于是有了“乘風(fēng)列子,列子乘風(fēng)”這樣的妙句。列子名列御寇,是傳說中得道的“至人”,是“任真脫俗”的代表。此處借用列子的故事來表現(xiàn)自己飲酒之后所達到的沖而不薄,淡而有味的精神境界。盧摯正如其筆下的醉翁一般,既不追求“桃花源”式的理想,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超然也并不是另有寄托,別有懷抱。官運尚算亨通的他,并沒有矯揉造作地強訴愁思,而是表達一種純凈無憂的情懷。他飲酒不是為了排解憂郁,而是為了享受獨酌的樂趣。以“酒”貫穿全篇,是這首小令的特色。盧摯處處將情緒的表達與“酒興”結(jié)合起來,使整首曲子讀來酣暢淋漓。最后兩句句式反復(fù),又增加了幾分灑脫之趣。
盧摯是元代早期散曲作家“清麗派”有影響的人物,但他的“清麗”還沒有像以后散曲那樣過多地向詞靠近。此曲體現(xiàn)了散曲特有的灝爛放達之趣。如“葫蘆”一詞在全曲中重復(fù)出現(xiàn)三次,這種情況是作詩詞的大忌,然卻是散曲特有的風(fēng)味。這種以“葫蘆”為語脈串通全篇,緊扣“酒杯濃”層層遞進展開的作法頗得酣暢爽快的曲旨。而曲尾顛倒反復(fù)的句式更增加了全曲的灑脫之趣。此外,清麗之中而兼豪放,也是疏齋散曲的一大特色,此曲以“清”為里,以“放”為面,作者是在“我”的抒展中進入“沖虛”之境的。這種悠遠和安寧與詩詞大多以一種含蓄的內(nèi)向深化而進入“超然”之境迥異其趣。
盧摯 : 盧摯(1242-1314),字處道,一字莘老;號疏齋,又號蒿翁。元代涿郡(今河北省涿縣)人。至元5年進士,任過廉訪使、翰林學(xué)士。詩文與劉因、姚燧齊名,世稱“劉盧”、“姚盧”。與白樸、...[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