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唐代于良史的《春山夜月》
春山多勝事,賞玩夜忘歸。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興來無遠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鳴鐘處,樓臺深翠微。
春日山中景色美不勝收,直至夜幕降臨后仍留戀不已,忘記歸去。
掬一捧泉水,泉水照見月影,好像那一輪明月在自己的手里一般;撥弄山花,馥郁之氣溢滿衣衫。
游興頓起,不會在乎路途的遠近;想要離去,總難舍下花草的深情。
翹首南望鐘聲悠揚之處,翠微深處,樓臺掩映。
春山:一作“春來”。
掬(jū):雙手捧起?!抖Y記·曲禮上》云:“受珠玉者以掬。”
鳴鐘:一作“鐘鳴”。
翠微:指山腰青翠幽深處,泛指青山。庾信《和宇文內史春日游山》詩云:“游客值春暉,金鞍上翠微?!?/p>
此詩描寫春夜山中賞月的樂趣,詩人描繪了一幅清幽淡遠的春山夜月圖,流露出一種悠然自得、縱情山水的暢快心情。開篇兩句交代了全篇詩情產生的由頭,寫出了“多勝事”是“賞玩忘歸”之因。接下來的六句是對“勝事”與“賞玩忘歸”的具體描述。全詩風格清淡閑雅,描摹物態(tài)歷歷如繪,極富神韻,尤其是頷聯兩句,物我交融,神完氣足,意境鮮明,妙趣橫生,歷來膾炙人口。
詩的開頭二句點出:春天的山中有許多美好的事物,自己游春只顧迷戀玩賞,天黑了,竟然忘了歸去。這兩句,提綱挈領,統率全篇。以下六句,具體展開對“勝事”與“賞玩忘歸”的描述。一、二句之間,有因果關系,“多勝事”是“賞玩忘歸”的原因。而“勝事”又是全詩發(fā)脈的地方。從通篇著眼,如果不能在接著展開的三、四句中將“勝事”寫得使人心向往之,那么,其余寫“賞玩忘歸”的筆墨,勢將成為架空之論。
在這吃緊處,詩人舉重若輕,毫不費力地寫道:“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此處描寫堪稱恰到好處:
第一,從結構上來看,“掬水”句承第二句的“夜”,“弄花”句承首句的“春”,筆筆緊扣,自然圓到。一、二句波紋初起,至這兩句形成高潮,以下寫賞玩忘歸的五、六兩句便是從這里蕩開去的波紋。
第二,這兩句寫山中勝事,物我交融,神完氣足,人情物態(tài),兩面俱到。既見出水清夜靜與月白花香,又從“掬水”“弄花”的動作中顯出詩人的童心不滅與逸興悠長。所寫“勝事”雖然只有兩件,卻足以以少勝多,以一當十。
第三,“掬水”句寫泉水清澄明澈照見月影,將明月與泉水合而為一;“弄花”句寫山花馥郁之氣溢滿衣衫,將花香衣香渾為一體。藝術形象虛實結合,字句安排上下對舉,使人倍覺意境鮮明,妙趣橫生。第四,精于煉字?!稗洹弊?,“弄”字,既寫景又寫人,既寫照又傳神,確是神來之筆。
詩人完全沉醉在山中月下的美景之中了。唯興所適,根本不去計算路程的遠近。而當要離開時,對眼前的一花一草不能不懷依依惜別的深情。這就是詩人在寫出“勝事”的基礎上,接著鋪寫的“興來無遠近,欲去惜芳菲”二句的詩意。這兩句寫賞玩忘歸,“欲去”二字又為折入末兩句南望樓臺埋下伏筆。
正當詩人在欲去未去之際,夜風送來了鐘聲。他翹首南望,只見遠方的樓臺隱現在一處青翠山色的深處。末兩句從近處轉向遠方,以聲音引出畫面。展示的雖是遠景,但仍然將春山月下特有的情景,用愛憐的筆觸輪廓分明地勾勒了出來,并與一、二、三句點題的“春山”、“夜”、“月”正好遙相呼應。
三、四兩句是全詩精神所在的地方。這兩句在篇中,如石韞玉,似水懷珠,照亮四圍。全詩既精雕細琢,又出語天成,自具藝術特色。
于良史 : 于良史 ,唐代詩人,肅宗至德年間曾任侍御史,德宗貞元年間,徐州節(jié)度使張建封辟為從事。其五言詩詞語清麗超逸,講究對仗,十分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