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一個在中國近乎神話的文人,一個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歷史人物。
這不光是因為他的文學(xué)成就,也不只是因為他詩詞歌賦醫(yī)、琴棋書畫茶、瑜伽美食樣樣精通。而是因為他的詩詞、他的作品里有溫度,有對天下蒼生對普通百姓生活的關(guān)注和悲憫。
就拿詞來說,盡管蘇軾三十七歲在杭州通判任上才開始填詞,但是在填詞之初,他就把這種悲憫和仁愛注入到詞的靈魂里。所以,他寫出了許多貼近百姓生活又充滿生活樂趣的句子。如“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這樣的神仙句子,兩宋之間,只有他——只有蘇軾才能寫得出來。
但其實這樣有溫度的作品,在蘇軾早期的詞作中也有不少。今天,我們就來讀一首蘇軾早期的充滿溫度的優(yōu)秀詞作。根據(jù)朱孝臧編年、龍榆生校箋的《東坡樂府箋》來看,這首詞當是蘇軾生平所作的第4首詞。
另外,插句題外話,如果有書友想要系統(tǒng)閱讀和學(xué)習蘇軾的詞,我在這里也推薦這本《東坡樂府箋》。龍榆生先生是我國著名學(xué)者,曾任暨南大學(xué)、中山大學(xué)、中央大學(xué)、上海音樂學(xué)院教授。在詞學(xué)研究上,龍榆生與夏承燾、唐圭璋齊名,是二十世紀最負盛名的三位詞學(xué)大師。
書里按照蘇軾的生平和當時的時間、地點,排序整理好了蘇軾的詞,換言之,書里是按照蘇軾作詞的先后順序排列的,同時也可以看到蘇軾的詞由婉約向豪放過渡的完整歷程以及蘇軾在詞的境界方面的提升過程,因此對于系統(tǒng)閱讀蘇軾的詞很有幫助。
好了,回到我們今天要讀的這首詞,蘇軾生平所作的第4首詞——《祝英臺近·掛輕帆》。
《祝英臺近·掛輕帆》
宋·蘇軾
掛輕帆,飛急槳,還過釣臺路。酒病無聊,欹枕聽鳴艫。斷腸簇簇云山,重重煙樹,回首望、孤城何處。
閑離阻。誰念縈損襄王,何曾夢云雨。舊恨前歡,心事兩無據(jù)。要知欲見無由,癡心猶自,倩人道、一聲傳語。
祝英臺,我們知道是“民間四大傳說”之《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女主人公的名字,而“近”是唐宋雜曲的一種體制,又稱為“近拍”,是指將舊有的曲調(diào),另翻新腔,其長短、字數(shù)介于小令與慢詞之間。
因此“祝英臺近”本意是指以近拍的形式歌詠梁山伯與祝英臺事跡的雜曲。這里是詞牌名,又名“祝英臺”、“祝英臺令”、“憐薄命”、“月底修簫譜”、“寶釵分”、“燕鶯語”、“寒食詞”等。
這首詞的創(chuàng)作背景和《行香子·過七里瀨》一樣,是宋神宗熙寧六年(公元1073年),蘇軾在杭州通判任上,視察富陽、新城、風水洞、桐廬,過嚴陵瀨作。
詞的上片寫詩人內(nèi)心的憂愁。盡管“掛輕帆,飛急槳”,行船速度飛快,轉(zhuǎn)眼又過了嚴陵瀨,但是離愁別緒始終縈繞在詩人心間。
“酒病無聊,欹枕聽鳴艫”寫出了詩人“醉臥船上依枕聽槳”的畫面。但是,醉眼朦朧的詩人看著眼前云霧繚繞的山峰、煙雨籠罩的樹林,一種羈旅漂泊的斷腸之悲更甚之前。再回頭看看,孤客在此,孤城何處?“簇簇”、“重重”,兩個疊詞將詩人的沉郁心緒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斷腸、”孤城”極言內(nèi)心之悲愁。
詞的下片寫蘇軾想要從這種悲愁之中抽離、掙脫出來。既然現(xiàn)實的槳聲和山峰、樹林都不能讓詩人從悲愁中超脫出來,那么詩人只好從神話故事中尋找慰藉。因而這里有了“神女襄王巫山云雨”的典故:“誰念縈損襄王,何曾夢云雨”。
“舊恨前歡,心事兩無據(jù)”,不管是舊恨還是新歡,都不要放在心上了。是詩人一下子超脫了嗎?不是,而是因為詩人知道“要知欲見無由”,所以不要為自己徒增憂愁,唯有懇求他人前去捎去這首詞,讓桐廬的老百姓知道詩人初心不改,“癡心猶自”。
盡管詩人內(nèi)心知道要再見他們一次是不大可能了,但是內(nèi)心依然掛念他們,而且希望這份深情能有人代為傳達。
蘇軾為什么能如此受人愛戴,不獨是他的才華,更重要的是他心里始終裝著百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地方為官一任則造福一方,不論官大官小,蘇軾都始終實實在在為老百姓做實事、謀福利。這種民本思想和他的憫民情懷,在這首詞里都得到了體現(xiàn)。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選入課本,所以這首詞的傳唱度并不高,到今天,這首詞甚至慢慢消失在大眾視野了。真是不該啊!
因為這首詞,款款深情、情意真切,猶如一封情書。對,這就是蘇軾寫給桐廬老百姓的一封情書:我人雖離開了,但我的心永遠在這!
關(guān)鍵詞:古詩詞,蘇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