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碧舊池頭,一聽管弦凄切。多少梨園聲在,總不堪華發(fā)。
【譯文】 想起往日宮廷中的池苑,一聽到過去宮中的音樂,我立刻感到無限的凄涼之情。有多少當(dāng)年梨園的曲調(diào)在里面,一聲聲,令我這白發(fā)老人實在難以回想往事所添的憂愁。
【出自】 南宋 韓元吉《好事近·凝碧舊池頭》
(汴京賜宴,聞教坊樂,有感。)
凝碧舊池頭,一聽管弦凄切。多少梨園聲在,總不堪華發(fā)。
杏花無處避春愁,也傍野煙發(fā)。惟有御溝聲斷,似知人嗚咽。
注釋:
好事近:“近”與“令”、“引”、“慢”等均屬詞的一種調(diào)式。
凝碧:王維被安祿山所拘,曾賦《凝碧池》詩。
梨園:唐明皇選坐部伎子弟三百,教于梨園,號皇帝梨園弟子。宮女?dāng)?shù)百,亦稱梨園弟子。后泛指演劇的地方為梨園。
御溝:皇宮水溝。
譯文1:
想起往日宮廷中的池苑,一聽到過去宮中的音樂,我立刻感到無限的凄涼之情。有多少當(dāng)年梨園的曲調(diào)在里面,一聲聲,令我這白發(fā)老人實在難以回想往事所添的憂愁。
亂世之間,杏花也無處可逃,只有獨自依傍著荒野默默開放,沒有人欣賞和憐惜。只有御溝中的水聲,知道人心中的憂傷。
譯文2:
凝碧池上開宴會,一聽管弦心悲痛。多少伶人聲依舊,可都年老白發(fā)生。
杏花也似有春愁,遠(yuǎn)避郊野把花開。只有御溝流水?dāng)?,似知人們淚水流。
譯文3:
想起舊日宮廷中的池苑,一聽到彈奏起昔年宮中的管弦,我立刻感到無限的凄楚和哀怨。有多少當(dāng)年梨園的曲調(diào)在里面,一聲聲,一段段,令我這白發(fā)老人實在難以忍受心靈的震顫。
山河破碎,中原淪陷,杏花也無處去躲避災(zāi)難,只有依傍著荒野獨自開放,沒有人欣賞,也沒有人愛憐。只有御溝中的水?dāng)嗬m(xù)嗚咽,好像明白人心的焦躁煩亂。
韓元吉(1118~1187),南宋詞人。字無咎,號南澗。開封雍邱(今河南開封市)人,一作許昌(今屬河南)人。宋室南渡后,寓居信州上饒(今屬江西)。紹興二十八年(1158)曾為建安縣令。隆興間,官至吏部尚書。乾道九年(1173)為禮部尚書出使金國。淳熙初,曾前后二次出守婺州,一次出守建寧。后晉封潁川郡公,而歸老于信州南澗,因自號南澗翁。平生交游甚廣,與陸游、朱熹、辛棄疾、陳亮等當(dāng)代勝流和愛國志士相善,多有詩詞唱和。其子韓□(1159~1224),字仲止,號澗泉,也有文名于當(dāng)世,成就稍遜于其父。韓元吉詞多抒發(fā)山林情趣,如〔柳梢青〕"云淡秋云"、〔賀新郎〕"病起情懷惡"等。著有《澗泉集》、《澗泉日記》、《南澗甲乙稿》、《南澗詩余》。存詞80余首。
賞析:
這是一篇抒發(fā)傷感情懷的詞作,景物的描寫均為情而設(shè)。
上闋寫在汴京宮苑,聽教坊奏樂。始句“凝碧舊池頭”,不寫汴京宮苑而書“凝碧池頭”,這是在用典。凝碧池,唐代洛陽禁苑中池名,據(jù)計有功《唐詩紀(jì)事》載:安祿山叛逆唐王朝之后,曾大會凝碧池,逼使梨園弟子為他奏樂,眾樂人思念玄宗欷噓泣下,其中有雷海清者,擲棄樂器、面向西方失聲大慟,安祿山當(dāng)即下令,殘酷無比地將雷海清肢解于試馬殿上。詩人王維當(dāng)時正被安祿山拘禁于菩提寺,聞之,作詩云“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僚何日更朝天?秋槐落葉深宮里,凝碧池頭奏管弦”。詞人韓元吉在這里用“凝碧舊池頭”比擬金世宗賜宴處──汴京宮苑,自有愛憎在其中。“一聽管弦凄切”的“一”字,在此作語助詞用,起加強語氣的作用,句意為:聽著絲竹管一齊奏出凄凄切切的曲調(diào)。本來宴會所奏之樂應(yīng)該是“合樂且閑”春意融融的曲調(diào),然而進(jìn)入內(nèi)心悲切的詞人耳中卻化為凄慘悲切之音。“多少梨園聲在,總不堪華發(fā)”兩句是寫:北宋遺留下來的不少樂師正在吹拉彈奏,聲聲在耳,但他們禁不住數(shù)十年亡國生活的磨難,都已滿頭華發(fā)皤然老矣。詞人此時也早已過知天命之年,有極濃的老大遲暮的感慨。
下闋寫滿懷凄楚不敢直訴,只能借景抒發(fā)。“杏花無處避春愁,也傍野煙發(fā)”是說:汴京的杏花如若有情也應(yīng)心向宋朝,不為金人開放,但卻無處逃避春天帶給它的苦楚,也只得在迷茫的野煙里吐芳。此處“野煙”代指給中原帶來災(zāi)難的異族統(tǒng)治者──金邦君主;這個從上面所舉王維的詩句“萬戶傷心生野煙”可以窺知。“杏花”既指宋代梨園弟子今在金地者,亦可指自己原本應(yīng)是泱泱大宋的臣子,今日卻作為南宋小朝廷的使者屈尊向金邦慶賀節(jié)日俯身稱臣。“惟有御溝聲斷,似知人嗚咽”:只有御溝池水淙淙流淌時斷時續(xù),似乎是最了解聽樂人心中此時正吞悲飲恨的無聲嗚咽。
該詞格調(diào)凄切,表現(xiàn)方式曲屈宛轉(zhuǎn),似是寫發(fā)生在前朝凝碧池頭的舊事,其實卻是以古諷今,借彼言此,哀悼北宋王朝的覆滅,傷感南宋王朝的日益弱小,忠貞之情深切感人。
此詞是聞樂后所作,別本題作“汴京賜宴,聞教坊樂,有感。”據(jù)史載,韓元吉在1173年曾出使金國祝賀萬壽節(jié),即給金世宗完顏雍過生日,寄寓著黍離之悲,抒發(fā)了故國之思與亡國之痛,感情深沉而復(fù)雜。上片暗用王維菩提寺詩之意,委婉地表面故都被金人侵占的傷痛。用典極為貼切,內(nèi)容含量很大,感慨殊深。下片借景抒情。凝碧舊池頭,一聽管弦凄切。“舊”字勾連古今,構(gòu)成唐宋不同歷史時空與情境疊映,深致借古傷今之痛。“凄切”二字則傳達(dá)出詞人聞聽京都梨園舊聲所激發(fā)的懷舊與傷今人的交錯沖突的痛楚,對比“凄切”舊聲更不堪聽聞!其痛感與當(dāng)年王維的“萬戶傷心生野煙”神脈相通,古今同慨。"凝碧舊池頭,一聽管弦凄切。作者也是一愛國志土,主張恢復(fù)中原,與陸游、辛棄疾等愛國人士交往較密,詞風(fēng)接近辛棄疾,本詞可見一斑。他寫完這首小令后,曾寄給陸游,陸游寫《得韓無咎書寄使虜時宴東都驛中所作小闋》一詩,對了解本詞頗有幫助,錄下以備參考。全詞從所見所聞烘托愁情,特別是用物象的擬人化,使悲情更哀婉凄切。
關(guān)鍵詞:“凝碧舊池頭,一聽管弦凄切。多少梨園聲在,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