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子曰:“視其所以(1),觀其所由(2),察其所安(3),人焉廋(4)哉?人焉廋哉?”
關鍵詞:論語,為政第二
孔子說:“(要了解一個人),應看他言行的動機,觀察他所走的道路,考察他安心干什么,這樣,這個人怎樣能隱藏得了呢?這個人怎樣能隱藏得了呢?”
這一段話是教導我們知人的方法,在「學而篇」里面我們讀到,夫子講的「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不擔心別人不了解自己,擔心的是我們不了解別人。這個知人非常重要,在那一章里面,我們已經(jīng)有詳細的講解了。這一章就教我們如何知人的方法,這里講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講到一個視、一個觀、一個察,這三句就是知人的方法。
在劉寶楠先生的《論語正義》里面說,「視、觀、察,以淺深次第為義」,所以這個是一步比一步深入。視是從表相上來看,觀就看他的念頭,察是觀他的存心。也有的說,視是看他的當下,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這容易觀察;觀是講他的過去,他的為人;察是講他心意的去向,安在哪里?
我們來細細的學習這一章。首先來看朱子的《集注》,他說「以,為也」?!敢暺渌浴惯@個以當為字講,就是視其所為,他干的是什么?是為善還是為惡?朱子說「為善者為君子,為惡者為小人」,君子所為就是善的,小人的所為是惡的。所以從他們的所為里頭,你就能看到這個人是君子,是小人。這是第一步,從他的造作、行為去觀察。
然后第二講「觀其所由」,這「觀,比視為詳矣」,觀比視講得就更加的詳細,就是觀察得更加細致。觀其所由,「由,從也」,由當從字講。「事雖為善,而意之所從來者有未善焉,則亦不得為君子矣」,這個由字就是講從哪來。從事上來看,他的所為是善,可是他的念頭,他的這個為善的意念從哪來?是真正為了民眾,還是為了自己?是公還是私?要看他的念頭。公者為真,私者為假。你要看他的發(fā)心是什么,來判斷他善的真假。也就是說,假如他的所為,做這個動作,做這種行為,他的出發(fā)點是為了自私自利,那就不善。那不善的存心、意念做出來的是善,是有利于大眾的,那么只能說這個事情是善,不能說他的人是善,他也「不得為君子」。換句話說他是個偽君子,做出一個樣子在行善,其實他的意念還是自私自利,從自己出發(fā)的??赡苁菫榱俗约旱拿劺B(yǎng),可能是為了別人恭敬贊嘆,說你是一個好人,你是君子,你是善人,別人贊嘆,他圖這個的,那都不能稱為君子。所以較量一個人是善還是惡,是君子是小人,真要仔細去觀察。
在明朝,袁了凡先生他有一篇家庭的家訓,《了凡四訓》。里面就講到善有真假、大小、偏圓等等,講了十個方面。我們應該認真的去細細的讀,讀了之后,才曉得如何去觀人,這里講的「觀其所由」,從這里判斷。
我們舉一個簡單例子講,如果一個人,他在做慈善的事業(yè),他捐贈很多錢,這確實有這樣的例子。在清朝末年有一個官員,后來退休了。他有很多錢,在家鄉(xiāng)做很多好事,修橋補路,周濟貧苦,整個鄉(xiāng)都稱頌他是善人。可是最后沒想到他暴病而死,沒有好死。他的太太想不通,為什么自己的先生是個大善人,最后還不得好死?后來輾轉問到,才知道原來他先生過去曾經(jīng)做了大惡。在他當官的時候,朝廷有一次賑災,由他負責發(fā)放賑災款。但是他昧著良心,把這個賑災款貪污了,導致很多人因此而餓死。這個事情除了最親密的幾個朋友知道以外,其它人都不知道,連他太太都不知道,后來是他的這個朋友講出來的。原來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昧著良心得到這一筆賑災的巨款,拿出這么一小部分,拿來做慈善,那怎么能夠足以抵擋、彌補他的罪業(yè)?所以看為善,要看有陰有陽。所謂陰就是別人看不見不為人所知的;所謂陽就是為人所知。陽善就是你做慈善,大家都贊嘆你,說你是個大善人,大慈善家。要知道,名也是福,你出了名,就把福給享完了。他這個福沒有留住,結果他的惡是陰惡。他從來沒有告訴別人,積在內心深處。那天地鬼神明了,所以到最后報應現(xiàn)前,真是因果報應絲毫不爽,善惡之報,如影隨形。就像夫子在《論語》里面講的,「吾誰欺,欺天乎」?你欺騙誰?你難道還欺騙老天爺?
所以夫子在這里教我們觀人,首先我們得要觀自己。視其所以,先觀自己所為是不是善?再觀其所由,看看自己念頭是不是善?行善的出發(fā)點是不是真善,是不是真正大公無私?要把圣人的教誨先內化到自己頭上,反求諸己,不是拿著這個圣賢教誨去量度別人,首先得量度自己。
朱子又講了另外一個說法,「或曰:由,行也。謂所以行其所為者也」。這個由,也可以做為行字來講。前面講的說法是從,從哪里來的,就是這個出發(fā)點,這是念頭上講。這里講行,行其所為,是講他日常生活當中習慣于做什么樣的行為?一貫以來所行所為,這里去觀察一個人。不是只看他今天做什么樣的事,看他一貫以來做什么事,從這里觀察一個人,這是細一步的觀察。下面一句是「察其所安」,這個察」又更加詳細的來觀察。所以朱子講,「察,則又加詳矣。安,所樂也。所由雖善,而心之所樂者不在于是,則亦偽耳,豈能久而不變哉」?這第三步又更深入了,看他的所安。這個安當樂字講,就是他樂于做什么事情。有時候我們所做的,并不是我們喜歡做的,可能是迫于無奈??吹絼e人行善,自己不行善不好意思,勉強而為之,這個就不一樣。
「所由雖善」,就是他這一念生起來的是善,念頭真正是為大眾,沒有私心,可是只是這一次,他所做的行為也是這一次。但是他「心之所樂不在于是」,他樂的是自私自利,樂著自己的名聞利養(yǎng),他喜歡這個,不是真正喜歡為善。那他這一次所做的,也不能代表他為人,他還是虛假的,偽就是虛假。所以做一次可以,那做久了肯定就變了,因為他心不樂于此。所以做到樂于為善,好善樂施,助人為樂,為善最樂,那這個人才是真善,這樣他能做得恒久,為什么?他樂于此。一個人喜歡做這樣事情,他會一直做下去。如果他真正明白了,幫人就是幫自己,為公也是自利,那么他一定是無怨無悔,天天為善,誰也擋不住他。
所以因果教育就重要了,因果教育讓人明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報應是絲毫不爽。他真明白這個道理,他知道為善對自己真有好處,他才會真正樂于行善,那是他真正發(fā)自內心。如果他不明白這個因果,即使是為善,可能心不真,心有所圖,或者是勉強被逼著才這么做,他不能夠轉他的心。所以我們恩師提倡,要挽救世道人心必須推廣倫理道德因果教育。倫理道德教育幫助人生恥心,恥于作惡,也能夠樂于為善,因為他以善為榮。因果教育幫助人生畏心,畏懼作惡,不敢作惡,也能樂于為善,他知道善有善報,所以倫理道德因果教育要并重。
我們再看雪公老人,李炳老他講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三句,引古注講到有一點不同的說法,這個說法也很好。他說「視其所以」這個以,三國時代的何晏作的《論語集解》是把以當作用字講,就是視其所用。那么皇侃的《注疏》里面說,「即日所行用之事」,即日就是當日,近在眼前的,今天做的事。那么就是《谷梁傳》的解釋里頭講的,日用尋常之事。我們看這個來看人,這是看的眼前的事,這是從近處看人。但是光眼看現(xiàn)在的事,不足以了解這個人,還要「觀其所由」。何晏的《集解》說,由當經(jīng)字講,就是觀其所經(jīng)從?;寿┑囊馑季褪钦f,從來所經(jīng)歷之事。這是講到過去所經(jīng)歷的事情,從過去來觀察這個人,觀察他一貫以來的為人。
「察其所安」這個安,皇侃《注疏》里面講到,「謂意氣歸向之也」,也就是他的意念所歸向的,跟朱子所說的「樂」有相似之處,他的意念喜歡做什么。潘維城先生《論語古注集箋》里頭有句話說,「行善而安之,則善日進。有過而安之,則惡日積」。善人惡人,他心安在哪?如果他行善而安于善,已經(jīng)變得很自然的了,天天都行善,則善日進,他會愈來愈善。如果有過錯而安之,這是有過不肯改,安于現(xiàn)狀,因循度日,不能夠奮然改過,那就是惡日積,天天是在積惡,積累那個過失,積小惡就成大惡,最后都變成十惡不赦。
所以我們有惡必須要改,連小惡都不能夠姑息,要勇而改之,夫子講的「知恥近乎勇」,知恥是什么?以惡為恥,能夠知道自己有惡,有過錯,努力改正,這是勇者。所以天天要懺悔,天天要自省。曾子,「吾日三省吾身」,天天干。那我們用什么來做省察的標準?最好的標準,我們恩師講的儒釋道三個根。儒之根是《弟子規(guī)》,道家的根是《太上感應篇》,佛家的根是《十善業(yè)道經(jīng)》。就用這三篇文章天天對照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的過失。
我們曾經(jīng)跟一些同學一起,把《弟子規(guī)》和《太上感應篇》做為功過格,天天省察自己。譬如說《弟子規(guī)》,一千零八十個字,里面講了一百一十三樁事情。我們就把它做為功過格,列出一百一十三條,做一個日期的表格。今天是幾號,對照一下,做到的打勾,做不到的、犯錯誤的打叉。然后數(shù)一數(shù)今天有幾個叉,明天著重在那些打叉的地方改過。這一開始,會發(fā)現(xiàn)一天下來錯四、五十個叉,一百一十三句都錯一半以上。發(fā)現(xiàn)自己過失,這就開悟了。悟后起修,開悟之后怎么辦?修,把過失修正過來,這叫修行。所以這就能夠惡日少而善日多。逐漸逐漸惡習氣都斷掉了,就成為一個純粹的善人,這就稱為真正的君子。
皇侃《注疏》里面有一段話講得好,他說「視,直視也。觀,廣瞻也。察,沉吟用心忖度之也。即日所用易見,故云視。而從來經(jīng)歷處,此即為難,故言觀。情性所安,最為深隱,故云察也」。這是把視、觀、察三個層次給我們又細致的說明。視就是直視,直接來看他,就近來看,這比較容易。這個觀,廣瞻也,廣泛一些,看他現(xiàn)在,也看他過去。看他的所作所為,還要看他的存心,他的出發(fā)點是什么,去廣泛的來考察他的為人。到了察,這就更深入了,「沉吟用心忖度之也」,就我們細細的揣摩,用心的去思惟他這個人的存心是什么,他是不是真善人,還是個偽君子?
皇侃他說「即日所用易見」,當天所為的、所做的這些事情容易見,叫視?!笍膩斫?jīng)歷處」,這個出發(fā)點在哪里,他過去做的什么事,我們去調查去研究,這比較難一些,所以叫觀,觀就比視難度大了。那么要察情性所安,就是他真正存心,他的本性是什么樣的?這是很深隱的,內心深處的種種的念頭,至隱至微,那要細細的去察看。所以把視、觀、察給我們做一個對比說明。
我們用視、觀、察去看人能知人,看自己就能自知,所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們首先得明,才有知人之智。明是明白了,開悟了,你了解自己才能了解別人。所以視、觀、察,最重要的是觀察自己為先,反求諸己。看自己日常的行為、造作去反省,看自己的念頭是自私還是為大眾,是圖名聞利養(yǎng),還是真誠的為善?這是要去觀,觀心。察,察自己隱微深處有沒有絲毫名利心?有沒有絲毫的虛偽心?如果有,要細細的去洗滌干凈,讓自己的心地純凈純善,然后你就能夠觀人了。你觀人也就能觀得很準確,為什么?這是自性中本有的智慧,知人之智,本來具足。你心地純凈純善,你就清凈了,就好像這個湖水平靜下來,無風無浪,外面山河大地,自然照得清清楚楚。為什么?它沒有障礙了,什么是障礙?自私自利是障礙,名聞利養(yǎng)是障礙,五欲六塵的享受是障礙,貪瞋癡慢的煩惱是障礙。把這些障礙都去除,外面的境界清清楚楚,明明了瞭。
底下夫子連講了兩句,『人焉廋哉,人焉廋哉』。朱子解釋說,焉當何字講,廋當匿字講,藏匿的匿?!钢匮砸陨蠲髦?,或者說重言以深明之,重復的講,也是強調。著重這個語氣,是為了讓我們深刻的明了,明了什么?「人焉廋哉」是講人何能隱藏?知人是一件難事,但是孔夫子教我們用這個方法,視、觀、察。從這個人種種事跡,種種的表相去觀察他是什么樣的人,是君子還是小人,自然就顯而易見了,所以他怎么能藏匿?
那我們了解這個情形,反觀自己,反省自己,也會出一身冷汗,為什么?自己肯定過去也做過不少的惡事。以為能夠欺騙別人,別人不知道,那是自欺欺人,能欺騙的都是愚人。境界比你低的人可以,你可以欺騙他。境界比我們高的,真正有德行有學問的人,你怎么能欺騙他?他會這個方法來觀察人。就像孔子這里講的「人焉廋哉」,人怎么能夠藏匿?連講兩句,提醒我們,深刻的去省悟,不能自欺欺人。《中庸》教我們誠,《大學》里也教我們誠意。誠意是什么?慎獨。在幽居獨處的時候,都好像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十只眼睛盯著我們,十個手指指著我們,我們哪里有藏匿的地方?所以這里也是提醒我們要自省內察,慎獨誠意,不能自欺欺人。
程子有一句話說,這是《朱子集注》里引用的,「在己者能知言窮理,則能以此察人如圣人也」。這三句,告訴我們知人的方法,「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對自己而言,我們運用這個方法能知言窮理。知言是聽到人講話,就知道什么意思,這叫知言。夫子講不知言,無以知人。言是他心里的表達,所以通過知言來知人。窮理,是對于理都明白了,對于宇宙人生道理都通達。如果自己真能做到知言窮理,那么再用理、言來衡量別人,觀察人是什么樣的人,那你觀察的準確性跟圣人沒兩樣。程子這句話,意思給我們透露出來,要知人,首先得自知。要能夠真正有知人之智,自己首先要能做到窮理盡性。身修了,心正了,才能夠真正知人。程子這句話,把意思稍微透出來,并沒有說得非常的透徹。我們來看蕅益大師,他把程子這個意思就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蕅益大師講,「己之所以所由所安,千停百當,則人之所以所由所安,不難視觀察矣。故君子但求諸己,如磨鏡然」。這是講到要知人先從自己下手,自己之所以所由所安。剛才我們已經(jīng)講了,所以是所為,你自己所為的事情,所做的事情。所由是你這個由來,由意念來,你的意念在什么地方?是為人還是為己,是公還是私。所安是你所樂的事情,你是樂于為善,還是安于自己的過惡?從自己心性上省察。自己的所為、所念、所樂「千停百當」,什么叫千停百當?就是都辦妥了,簡單的說就是辦妥了這個意思,也就是沒有過失。
這個成語,其實是來自于朱子的話。我們想象可能蕅益大師過去年輕的時候,是專攻儒家的。他過去十二歲就開始習儒,專讀程朱學說,程朱理學,也受了程朱思想的影響,所以對佛法有偏見。寫了好多篇辟佛論,就是攻擊佛法的這些論述。到了他后來十七歲,他醒悟了,自己錯了。然后把這些文章都燒掉,一心來學佛。因為他儒的功底很好,學佛成就很快速,二十四歲就大徹大悟。后來成為佛家凈土宗的祖師,他是蓮宗第九祖,蓮花的蓮,凈土宗的意思。
那么他對于儒家功底深厚,所以他有《四書解》。《四書解》里就把知見都圓融,沒有年輕的時候那種偏激了。他這里是《論語點睛》,所以講的話非常的簡練。這句成語出處就在《朱子語類》,就是朱熹朱子所講的。原話是說,「圣人發(fā)憤便忘食,樂便忘憂,直是一刀兩段,千了百當」。朱子講的這個圣人專指孔子,而泛指一切的圣人。那夫子自己說自己「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發(fā)憤做什么?學習圣道,真是廢寢忘餐,把吃飯都忘了。也就是他真正專注,一心來學道,發(fā)憤忘食。而且樂于道,樂于善,忘了一切的憂惱,樂就忘憂。這是說明一心向道,那些憂惱、雜念就一刀兩斷,統(tǒng)統(tǒng)都斬除掉,心只向道這一邊去。真有這樣的一個境界,千了百當,什么事都辦妥了,也就是說這個人不會有過惡了。他已經(jīng)沒有那個作惡的妄念,更沒有那些自私自利的考慮。所以圣人是一心為善,惡無從起,沒有落腳的地方。
蕅益大師在這里講的,自己所為、所念、所樂都是樂于道、樂于善,那一切的惡都改了。也就是說,你自己這個分上的事情你辦妥,你已經(jīng)成就了。你自己成就了,你就懂得觀人了,別人的所為、所念、所樂,不難觀察出來。因此自然就有「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的能力。這個能力不用去求,不用去刻意去學,只需要把自己的毛病、習氣、煩惱全部斷除,一心向道,這個能力你自然有,為什么?自性中本有的能力,不是外學來的。所以君子但求諸己,只從自己分上下功夫,他沒有一個心說去觀察別人。他有心觀察別人,這個心也是妄念,那都是向外攀緣的心,那就沒有千停百當。停是什么?停止,你心不再向外攀緣,你止于至善。當是什么?完畢,你已經(jīng)大學之道圓滿了,你何須再去別求什么事,別學什么能力?所以君子真的都是反求諸己,一味的學道,自然所有能力具足,我們講神通具足。這個神,在古時候跟圣意思是相通,神通就是圣人具備的能力,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當然能知人的這個智慧,他當然也具足。這種具足,完全是自性性德顯發(fā)出來。自性好比一個鏡子,鏡子上現(xiàn)在很多灰塵,就照不到外面的景象,全部給灰塵蒙蔽住。你要把它擦干凈,擦得很亮,鏡子就能照了,照得清清楚楚。所以自己得清凈了,你才有照見外面境界的能力。所以知人,哪里用學?自己的事情辦妥了,自然知人。
蕅益大師講,用磨鏡做比喻。古代的鏡子都是磨,磨得平平光光的,就能照人了。過去是以銅為鏡,要磨得很光滑的表面,你才能夠照見。這個能照的功能本來就有,只是現(xiàn)在表面不光滑,所以它這個能照的功能顯不出來。那現(xiàn)在你得要去磨它,磨就是修德,修它。修誰?修自己,修身,所謂修德有功,性德方顯。你真正磨到有一天,把它全都磨平了,磨得很光滑了,很明亮了,它這個性德就顯露出來,它就能照了。用磨鏡子來做比喻,比喻君子只求自己修身,心絕不會往外去求人。所以這個知人的能力,我們不能有心求。要有心求自己修身,這就對了。身修好了,自然就帶有這個知人的能力。
所以我們從這里看到,蕅益大師處處給《論語》點睛,像畫龍,最后點一個睛,等于把眼睛一點,龍就有神了,這個《論語點睛》也是如此??追蜃又v的這些大道理,我們看古注,能明白它的意思,對于這些名詞術語,至少我們都能夠了解,意思能串起來,可是解得淺。譬如說就這一句,講知人的道理,知人的方法是什么?你去看他的所為,你去觀他的所念,你去察他所樂,安于、樂于做什么事,這是知人的方法。這都是什么?如果沒有蕅益大師給我們點出來,我們很容易心就往外去攀緣,用這個方法去觀察別人,沒想到其實夫子本意讓我們觀察自己。但反求諸己,不是讓你向外的,讓你向內的,這就是內圣,圣道往內去求。
所以這個批注的人,他自己的境界非常重要。如果我們境界不夠,用我們自己的意思去解圣人的意思,全解錯了,都解成自己的意思了,容易誤導大眾。所以蕅益大師給我們留下這個《四書解》,我們真的是非常的歡喜、慶幸、感恩。蕅益大師在佛門也留下《阿彌陀經(jīng)要解》,被凈土宗十三祖印光大師喻為「古佛再來為《彌陀經(jīng)》批注,也不能超過其上」。換句話說,蕅益大師對《彌陀經(jīng)》的批注,就是等于古佛的批注。那么蕅益大師自己的境界,就是古佛的境界。蕅益大師把《阿彌陀經(jīng)》批注完了之后,再來批注《四書》,以古佛的境界來批注《四書》。所以若說孔子再來為《論語》做一個批注,也超過不了蕅益大師其上,這個說法不為過。真正是圣人的意思,為我們開顯出來。我們非常的慶幸,能讀到這么好的批注,千古的燈重新亮起來了,照耀了圣賢之路。
【評析】
本文主要講如何了解別人的問題??鬃诱J為,對人應當聽其言而觀其行,還要看他做事的心境,從他的言論、行動到他的內心,全面了解觀察一個人,那么這個人就沒有什么可以隱埋得了的。
(1)所以:所做的事情。
(2)所由:所走過的道路。
(3)所安:所安的心境。
(4)廋:音sōu,隱藏、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