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牛憂曰：“人皆有兄弟，我獨(dú)亡。”子夏曰：“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
關(guān)鍵詞：論語,顏淵第十二
司馬牛憂愁地說：“別人都有兄弟，唯獨(dú)我沒有。”子夏說：“我聽說過：‘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只要對待所做的事情嚴(yán)肅認(rèn)真，不出差錯，對人恭敬而合乎于禮的規(guī)定，那么，天下人就都是自己的兄弟了。君子何愁沒有兄弟呢?”
這還是司馬牛，他非常的憂慮，你看孔子教他不憂不懼，他還是不能夠釋懷，心里還是有憂。所以，『憂曰』，他對子夏講，他憂慮說，『人皆有兄弟，我獨(dú)亡』，這個「亡」就是沒有，不是讀王，是讀無，就是別人都有兄弟，我沒有，他感嘆?！堆┕v要》里面他說，「據(jù)鄭康成注，牛兄桓魋行惡，死亡無日，所以說獨(dú)無兄弟」。這個引用鄭康成的批注，說司馬牛他的兄長司馬桓魋作惡、叛亂，想要弒君篡位，所以死亡無日，很快就要面臨死亡，這種人，人、神都不容的。所以說我獨(dú)無兄弟，這是他的感嘆。
這個話，有的先儒講是在司馬桓魋已經(jīng)犯事，就是已經(jīng)做出謀反的事情來以后，結(jié)果這個事情失敗了，司馬桓魋就逃到了衛(wèi)國，后來又逃到了齊國。司馬牛雖然沒有參與謀反，但是那都屬于犯了誅連的罪。所以他也不得不逃亡，他根據(jù)記載，也逃到齊國，后來逃到吳國，后來死在魯國。這個話，有的先儒是說犯事以后，有的先儒講這是在司馬桓魋作亂之前說的話。《雪公講要》里面講，根據(jù)他跟子夏的對話，以及子夏勸解他的語氣來分析，應(yīng)該是在事變之前，還沒有造反之前。
司馬牛他向子夏傾訴，子夏就安慰他。子夏是孔門弟子里頭文學(xué)非常好，《論語》很多是他寫的。他聽到司馬牛憂慮，所以就引用一段哲言跟他開解，『子夏曰：商聞之矣』，「商」是子夏的名，就是他自稱，說我聽過這樣的一段哲言，『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這段話意思就是提醒他，不要憂愁，因為「死生有命，富貴在天」，這是人都有一個命運(yùn)在，該是怎么樣就怎么樣，你憂慮也沒用。你什么時候壽命到了，閻王來請你了，你能躲得過嗎?所以不用憂慮，要豁達(dá)一點(diǎn)，樂觀一點(diǎn)。這富貴在天，人有沒有富貴，司馬牛他曾經(jīng)是富貴，他的兄長是宋國的大夫，最有名望的大夫，他當(dāng)然也沾光，家里很富貴。但是一造反，那馬上就會自己變成逃亡者，也就沒富貴。所以富貴在天就是講人的命運(yùn)、人的福報，都非我們自己能夠控制得了，所以我們要泰然處之。但是君子的存心自己可以把握，「君子敬而無失」，心存敬慎而沒有過失，跟人家相處恭敬而又有禮，這樣哪怕我們命運(yùn)不好，這樣也能夠得以轉(zhuǎn)變。這有點(diǎn)改造命運(yùn)的味道，怎么改?從你自己改，培養(yǎng)自己的誠敬心，對人的恭敬，從這改。這樣，即使你的兄長被殺了，那你四海之內(nèi)到處都有像親兄弟一樣的人。這是告訴他君子不用憂慮自己沒有兄弟，所以子夏是幫他排憂解慮。
我們來看蕅益大師《批注》當(dāng)中說，「卓吾云：牛多言而躁，兄又兇頑不道，料必不相容者，故憂其將害己也」。這李卓吾先生說，司馬牛這個人多言而躁，他喜歡說話又比較浮躁。那么他的兄長兇頑不道，兇是兇惡，頑是頑固，不道是大逆不道，居然圖謀不軌。當(dāng)然司馬牛肯定是盡量的勸諫，但是司馬牛沒那個能耐，講話很浮躁，這就會必不相容。料是預(yù)料，預(yù)料到司馬牛跟他的兄長肯定不能相容。那他兄長既然能夠想出要弒君篡位，對他的弟弟那可能也會想著下毒手。因為這個弟弟要是喜歡說話，泄漏了風(fēng)聲，那就不行了。所以他兄長可能會想到要害他，那司馬牛當(dāng)然也可能會想到，所以他會憂。憂什么?憂其害己也，就怕他哥哥會謀害自己。所以這個憂是多方的，又憂國、又憂兄，也憂自己。
「子夏以死生有命慰之，又教以處之之法，謂只待以恭敬。疏者可親，況親者乃反疏乎?蓋勸其兄弟和睦也」。子夏在這里勸導(dǎo)他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是安慰他。這是排解他的憂懼，同時又教以處之之法，處之，就是跟他兄弟相處的這個方法。怎么相處?「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這是相處的方法。對他的兄長還是要恭敬，而且一定要謹(jǐn)慎，不可以有閃失，一下子說錯話、做錯事了，那可能你真的招來殺身之禍，也未可知。所以謂只待以恭敬，你就好好恭敬兄長，恭敬一切事，不要做錯。這樣疏者可親，即使是你跟他本來很疏遠(yuǎn)了，都能夠變得親近。這里講的，「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四海的人、天下人，那是疏，疏遠(yuǎn)人，都能夠成為自己的兄弟，這可親，那更何況親者反疏乎?原來是兄弟，這是親，那怎么還會反而變得疏遠(yuǎn)?不會。這是勸他兄弟要和睦。當(dāng)然和睦的目的，是為了用自己的德行去感化兄長。
所以子夏所提出來的方法是用感化，用自己「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的態(tài)度，用道德、仁義來感化自己的兄長，這個方法是化怨為親、化敵為友之道。能不能感化?當(dāng)然自然有天命，所以前面講的死生有命，這個我們盡心盡力去做。盡到心了，成與不成那是自有因果。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問心無愧了就可以。但是如果不去盡心盡力去做，只在那憂、在那懼，這就不對了。所以子夏在這里開導(dǎo)他，與他的兄長如何相處，蕅益大師給我們點(diǎn)出來。這種說法也很有道理，這里隱含著我們?nèi)绾蝸砘馕C(jī)，如何存心，如何來把這個怨懟轉(zhuǎn)化過來。讓他斷惡修善，只有什么?用自己誠敬之心，這才能感化，沒有誠敬的心，那是很難的。用其它的方法，都不可能成功。
【評析】
如上章所說，司馬牛宣布他不承認(rèn)桓魋是他的哥哥，這與儒家一貫倡導(dǎo)的“悌”的觀念是相違背的。但由于他的哥哥“犯上作亂”，因而孔子沒有責(zé)備他，反而勸他不要憂愁，不要恐懼，只要內(nèi)心無愧就是做到了“仁”。這一章，子夏同樣勸慰司馬牛，說只要自己的言行符合于“禮”，那就會贏得天下人的稱贊，就不必發(fā)愁自己沒有兄弟，“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