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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育華夏兒女

外篇卷十七

作者:劉知幾 全集:史通 來源:網(wǎng)絡 [挑錯/完善]

  雜說中第八諸晉史六條東晉之史,作者多門,何氏《中興》,實居其最。而為晉學者,曾未之知,倘湮滅不行,良可惜也。王、檀著書,一作“者”。是晉史之尤劣者,方諸前代,其陸賈、諸先生之比歟!道鸞不揆淺才,好出奇語,所謂欲益反損,求妍更媸者矣。  臧氏《晉書》稱苻堅之竊號也,雖疆宇狹于石虎,至于人物則過之。案后石之時,原注:田融《趙史》謂勒為前石,虎為后石也。張據(jù)瓜、涼,李專巴、蜀,自遼而左,人一作“氏”。屬慕容,涉漢舊皆訛作“沙漠”。而一訛作“西”。南,地歸司馬。逮于苻氏,則兼而有之。《禹貢》九州,實得其八。而言地劣于趙,是何言歟?夫識事未精,而輕為著述,此其不知量也。張勔《隋志》作“緬”。抄撮晉史,不求異同,而備揭一訛作“被褐”。此言,不從沙汰,罪又甚矣。  夫?qū)W未該博,鑒非詳正,凡所修撰,多聚異聞,一作“門”。其為踳駁,難以覺悟。案應劭《風俗通》,載楚有葉君祠,即葉公諸梁廟也。而俗云孝明帝時,有河東王喬為葉令,嘗飛鳧入朝。及干寶《搜神記》,乃隱應氏所通,一訛作“遺”。而收舊有“其”字。流俗怪說。又劉敬叔《異苑》稱晉武庫失火,漢高祖斬蛇,劍穿屋麗飛,其言不經(jīng)。致誤“故”。梁武帝令殷蕓編諸《小說》,及蕭方等撰《三十國史》,乃刊為正言。既而宋求漢事,旁取令升之書,原注:謂范曄《后漢書》。唐征晉語,近憑方等之錄。原注:謂皇家撰《晉韋》。編簡一定,膠漆不移。故令俗之學者,說鳧履登朝,則云《漢書》舊記;談蛇劍穿屋,必曰晉典明文。遮一誤作“遞”,一作“摭”。彼虛詞,成茲實錄。語曰:“三人成市虎?!彼寡云涞弥咭粺o“者”字。乎!

  馬遷待論,稱堯世一誤作“舜”。無許由;應劭著錄,云漢代無王喬,其言讜矣。至士安撰《高士傳》,具說箕山之跡;令升作《搜神記》,深信葉縣之靈。此并向聲背實,舍真從偽,知而故為,罪之甚者。北平本此處截條,非。本條蓋論《晉書》,前特引端之詞,非泛論雜家也。近者,一無“者”字。宋臨川王義慶,著《世說新語》,上敘兩漢、三國及晉中朝、江事左。

  劉峻注釋,摘其瑕疵,偽跡昭然,理難文飾。而皇家撰《晉史》,多取此書。  遂采康王之妄言,違孝標之正說。以此書事,奚其厚顏!

  漢呂后以婦人稱制,事同王者。班氏次其年月,雖與一訛“以”。諸帝同編;而記其事跡,實與后妃齊貫?;始抑T學士撰《晉書》,首發(fā)凡例,原注:《序例》一卷,《晉書》之首,故云“首發(fā)凡例”。而云班《漢》皇后除王、呂之外,不為作傳,并編敘行事,寄出《外戚》篇;所不載者,唯元后字政君。耳。安得輒引呂氏以為例乎?蓋由讀書不精,識事多闕,徒以本紀標目。以編高后之年,遂疑外戚裁篇,輒敘娥姁呂后字。之事,此四句文義亦不可曉。其為率略,不亦甚邪!  楊王孫布囊盛尸,裸身而葬。伊籍對吳,以“一拜一起,未足為勞”。

  求兩賢立身,各有此一事而已。而《漢書》、《蜀志》,為其立傳。前哲致譏,一作“議”。言之詳矣。然楊能反經(jīng)合義,雖其事反葬禮之經(jīng),而其言合達人之義。足矯奢葬之愆。伊以敏辭辨對,可免“使乎”之辱。列諸篇第,猶有可取。近者皇家撰《晉書》,著《劉伶畢卓傳》。其敘事也,直載其嗜酒沉湎,悖禮亂德,若斯而已。為傳如此,復何所取者哉?原注:《舊晉史》本無《劉》、《畢傳》,皇家新撰,以補前史所闕。一本失此注。  《宋略》一條裴幾原子野。刪略宋史,定為二十篇。芟煩一作“繁”。撮要,實有其力。而所錄文章,頗傷蕪穢。如文帝《除徐一作“師”,非。傅官詔》、顏延年《元后哀冊文》、顏峻史作“竣”?!队懚聪贰⑿⑽洹稊M李夫人賦》、裴松之《上注俗本“注”字作“三”字,非。國志表》、孔熙先《罪許曜史作“耀”。詞》,凡此諸文,是尤不宜載者。何則?羨、亮威權(quán)震主,負芒猜忌,將欲取之,必先與之。既而罪名具列,刑書是正,則先所降詔,本非實錄;而乃先后雙載,坐令矛盾兩傷?! ≌摂嘁弧7驀辉?,史有哀冊?;蜃鳌安摺?。自晉、宋已還,多載于起居注,詞皆虛飾,義不足觀。必以“略”言之,故宜去也。

  論斷二。昔漢王數(shù)項,袁公檄曹,若不具錄其文,難以暴揚其過。至于二兇為惡,不言可知,無俟檄數(shù),一作“書”。始明罪狀。必刊諸國史,豈益一作“宜”,非。異同。

  論斷三。孝武作賦悼亡,鐘心內(nèi)寵,情在兒女,語非軍國。  論斷四。松之所論者,其事甚末,一作“下”。兼復文理非工。

  論斷五。熙先構(gòu)逆懷奸,矯言欺眾,且所為稿草,一作“草稿”。本未宣行。

  論斷六。斯并同在編次,不加銓一作“詮”。擇,豈非蕪濫者邪?  向若除此數(shù)文,別存他說,則宋年美事,遺略蓋寡。何乃應取而不取,宜除而不除乎?但近代國史,通多此累,有同自鄶,無足致譏。若裴氏者,一有“是”字。眾作之中,所可與言史者,故偏舉其事,以申掎摭云。

  后魏書二條《宋書》載佛貍之入寇也,其間勝負,蓋皆實錄焉?!段菏贰匪鶗?,原注:謂魏收所撰者。則全出沈本。如事有可恥者,則加減隨意,依違飾一作“罕”,非。言。至如劉氏獻女請和,太武以師此二字一改作“求”字,非?;椴辉S,此言尤可怪也。何者?江左皇族,水鄉(xiāng)庶姓,若司馬、劉、蕭、韓、王,或出于亡命,或起自俘囚,一詣桑乾,皆成禁臠。此皆《魏史》自述,非他國所傳。然則北之重南,其禮如此。安有黃旗之主,親屈己以求婚,而白登之陣,反懷一作“乃致”。疑而不納,其言河漢,不亦甚哉!觀休文《宋典》,誠曰不工,必比伯起《魏書》,更為良史。而收每云:“我視沈約,正如或有“一”字。奴耳?!痹ⅲ撼觥蛾P(guān)東風俗傳》。一本失此注。此可謂飾嫫母而夸西施,持魚目而笑明月者也。

  近者沈約《晉書》,喜造奇說。稱元帝牛金之子,以應“牛繼馬后”之征。鄴中學者,王劭、宋孝王言之詳矣。而魏收深嫉南國,幸書其短,著《司馬叡傳》,遂具錄休文所言。又崔浩諂事狄君,曲為邪說,稱拓跋之祖,本李陵之胄。當時眾議抵一作“相”,誤。斥,事遂不行?;蛴懈`其書以渡江者,沈約撰《宋書。索虜傳》,仍傳伯淵所述。凡此諸妄,其流甚多,倘無跡可尋,則真?zhèn)坞y辨者矣。

  北齊諸史三條王劭國史,至于論戰(zhàn)爭,述紛擾,賈其余勇,彌見所長。至如敘文宣逼孝靖以受魏禪,二王當作“常山”。殺楊、燕以廢乾明,雖《左氏》載季氏逐昭公,秦伯納重耳,欒盈起于曲沃,楚靈敗于乾祐,殆可連類也。又敘高祖破宇文于邙一訛“印”,一訛“邛”,史作“芒”。山,周武自晉陽而平鄴,雖《左氏》書城濮之役、鄢陵之戰(zhàn)、齊敗于鞍、吳師入郢,亦不是過也。

  或問曰:王劭《齊志》多記當時鄙言,為是乎?為非乎?

  對曰:古往今來,名目各異。區(qū)分壤隔,稱謂不同。所以晉、楚方言,齊、魯俗語,《六經(jīng)》諸子,載之多矣。自漢已降,風俗屢遷,求諸史籍,差睹其事?;蚓贾?,施諸朋友;或尊官之稱,屬諸君父。曲相崇敬,標以處士、王孫;輕加侮辱,號以仆夫、恐作“役夫”為允。舍長。亦有荊楚訓多為伙,廬江目橋為圯。南呼北人曰倫,西謂東胡曰虜。渠、們、底、個,江左彼此之辭;乃、若、君、卿,中朝汝我當作“爾汝”。之義。斯并因地而變,隨時而革,布在方冊,無假推尋。足以知俗之有殊,驗土風之不類?! ∪蛔远┦?,四夷稱制,夷夏相雜,音句尤媸。而彥鸞、伯起,務存隱諱;舊注:謂“長”為“藏”,蓋為姚萇諱。重規(guī)、德棻,志在文飾。遂使中國數(shù)百年內(nèi),其俗無得而言。蓋語曰:“知古而不知今,謂之陸沈?!薄 ∮衷唬骸耙晃锊恢铀鶒u?!笔莿t時無遠近,事無巨細,必籍通“藉”,多聞以成博識。如今之一無“之”字。所謂者,若中州名漢,關(guān)右稱羌,易臣以奴,呼母云姊。主上有大家之號,師人致兒郎之說。六句皆言現(xiàn)在俗傳口語。凡如此例,其流甚多。必尋其本源,莫詳所出。閱諸《齊志》,王劭作。則了然可知。由斯而言,劭之所錄,其為弘益一作“益彌”。多矣。足以開后進之蒙蔽,廣來者之耳目。微君懋,吾幾面墻于近事矣,而子奈何妄加譏誚者哉!

  皇家修《五代史》,梁、陳、北齊、后周、隋。館中墜稿仍存,皆因彼舊事,定為新史。觀其朱墨所圖,通“涂”。鉛黃所拂,猶有可識者?;蛞詫崬樘?,以非為是。其北齊國史,皆稱諸帝廟號,及李氏撰《齊書》,其廟號有犯時諱者,原注:謂有“世”字,犯太宗文皇帝諱也。即稱謚焉。至如變世宗誤作“祖”。為文襄,改世祖誤作“宗”。為武成。茍除茲“世”字,而不悟“襄”、“成”有別。句意未足,恐有脫字。諸如此謬,不可勝紀。

  又舊誤“故”。其列傳之敘事也,或以武定臣佐降在成朝,或以河清事跡擢居襄代。故時日不接而隔越相偶,使讀者瞀亂而不測,驚駭而多疑。嗟乎!  因斯而言,則自古著書。未能精讜。書成絕筆,而遽捐舊章。遂令玉石同燼,一作“盡”。真?zhèn)坞y尋者,不其痛哉!

  周書一條今俗所行周史,是令狐德棻等所撰。其書文而不實,雅而無檢,真跡甚寡,客氣尤煩。尋宇文初習華風,事由蘇綽。至于軍國詞令,皆準《尚書》?! √骐烦ⅲ粺o他字。文悉準于此。蓋史臣所記,皆稟其規(guī)。柳虬之徒,從風而靡。案綽文雖去彼淫麗,如南朝北梁諸書。存茲典實。謂規(guī)仿《尚書》之體。而陷于矯枉過正之失,乖夫適俗隨時之義。茍記言若是,則其謬逾多。

  爰及牛弘,彌尚儒雅。即其一有“書”字。舊事,因而勒成。務累上聲。清言,罕逢佳句。據(jù)文義,“佳句”恐是“往句”之訛。謂無復原初質(zhì)語也。

  而令狐不能別求他述,一作“術(shù)”,“述”通。用廣異聞,唯憑本書,重加潤色。原注:案字文氏事多見于王劭《齊志》、《隋書》及蔡允恭《后梁春秋》。其王褒、庾信等事,又多見于蕭韶《太清記》、蕭大圜《淮海亂離志》、裴政《太清實錄》、杜臺卿《齊紀》。而令狐德棻了不兼采,以廣具書。蓋以其中有鄙言,故致遺略。遂使周氏一代之史,多非實錄者焉。

  《隋書》一條昔賈誼上書,晁錯對策,皆有益軍一作“于”。國,足貽勸戒。而編于漢史,一作“史漢”,非。讀者猶恨其繁。如《隋書》《王劭》、《袁充》兩傳,唯錄其詭辭妄說,遂盈一篇。尋又申以詆河,尤其諂惑。夫一多“史”字,一多“人”字,載言示后一多“世”字。者,貴于辭理可觀。既以無益而書、豈一作“孰”。若遺而不載。蓋學者神識有限,而述者注記無涯。以有限之神識,觀無涯之注記,必如是,則閱之心目,視聽告勞;書之簡編,繕寫不給。嗚呼!茍自古一脫“古”字。著述其皆若此也,則知李斯之設坑阱,董卓之成帷蓋,雖其所行多濫,終亦有可取焉。有激之辭。

  案《隋史》譏王君懋撰齊、隋二史,舊有“其”字。敘錄煩碎。此處當補“及其自編《隋書》,仍復蕪辭不翦”云云”方得文義清。行本缺。至如劉臻還宅,訪子方知;王劭思書,為奴所侮。此而畢載,為失更多??芍^尤而效之,罪又甚焉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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