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今始見,突兀蒲昌東。
赤焰燒虜云,炎氛蒸塞空。
不知陰陽炭,何獨燒此中?
我來嚴冬時,山下多炎風。
人馬盡汗流,孰知造化工!
久已聽說的火山今日才見到,它高高地矗立在蒲昌縣東。
赤色的火焰燒紅了胡天的云,炎熱的氣流蒸騰在邊塞上空。
不知道由陰陽二氣構成的熱能,為什么獨獨燃燒在這座山中?
我在嚴冬時節(jié)里來到這里,山下仍然是一陣陣熱風。
人和馬都熱得汗流浹背,誰能探究大自然的奧妙無窮?
火山:火焰山,在今新疆吐魯番盆地北部。王延德《高昌行記》:“北庭北山(即火焰山),山中常有煙氣涌起,而無云霧。至夕火焰若炬火,照見禽鼠皆赤?!?/p>
突兀:高聳貌。蒲昌:唐代縣名,貞觀十四年(640年)平高昌以其東鎮(zhèn)城置,在今新疆鄯善。
虜云:指西北少數民族地區(qū)上空的云。
炎氛:熱氣;暑氣。唐儲光羲《行次田家隩梁作》詩:“田家俯長道,邀我避炎氛,當暑日方晝,高天無片云?!?/p>
陰陽炭:即指由陰陽二氣結合的熔鑄萬物的原動力。語出西漢賈誼《鵩鳥賦》:“天地為爐兮,造化為之;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炎風:熱風。唐韓愈《縣齋有懷》詩:“毒霧恒熏晝,炎風每燒夏。”
孰:誰。造化:自然界的創(chuàng)造者。亦指自然。《莊子·大宗師》:“今一以天地為大爐,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而不可哉?”
此詩當作于唐玄宗天寶九載(750年)岑參初次出塞經過火焰山之時。天寶八載(749年),岑參抱著建功立業(yè)的志向,離開京師長安赴安西上任,大約次年途經蒲昌(今新疆鄯善)。當時火焰山橫亙眼前,烈焰飛騰,奇景壯麗,激起了這位邊塞詩人的滿懷豪情,因此創(chuàng)作了這首《經火山》。
此詩寫親眼所見的景象。起句“火山今始見”的一個“始”字,發(fā)出了百聞不如一見的慨嘆?!巴回F巡龞|”中的“突?!币辉~,既勾勒出火焰山巍峨高聳之貌,又描繪出火焰山拔地而起、扶搖直上的宏偉氣勢。起始二句,氣勢宏大。
接著“赤焰燒虜云,炎氛蒸塞空”二句繼續(xù)寫火焰山的威勢。“虜云”、“塞空”,既表示其空間的高遠,又象征著異族活動的天地。而那火焰山的烈焰,卻能燃燒那遠天的云朵,灼燙的氣浪蒸熱了廣漠的塞空。將火焰山置于廣闊的塞空虜云之間,以烘托其熱力威猛之勢,聯(lián)想合理,夸張恰到好處,煉字精當,意韻喻長。尤其是一個“燒”字,將火山烈焰指向虜云;一個“蒸”字,使火焰山熱氣威及遠塞,由低向高,由近及遠,順著火焰山熱力的漫延,形象地刻劃出火焰山名不虛傳的威勢。這種浪漫主義色彩的夸張,并非不著邊際地虛嘆,而是基于生活的真實和詩人志向的高遠。在這里,詩人沒有拘泥于火焰山近景紅巖焦土的精雕細刻,而是從遠處的“赤焰”和“炎氛”,“虜云”和“塞空”著眼,以山比軍、以熱喻威,使詩歌飽含深廣的意境。
接著,詩人在反問中發(fā)出驚嘆:“不知陰陽炭,何獨燒此中?”西漢賈誼在《鵩鳥賦》中把自然界萬物的生成變化比喻成金屬的熔鑄,岑參此處化用其意,幻化出一種新奇的意境:火爐之大,如天高地闊,燃料之多,集全部陰陽于一地,從而燃著了這座石山。意為火焰山舉世無雙,為世上萬物之佼佼者。
收尾四句:“我來嚴冬時,山下多炎風。人馬盡汗流,孰知造化工!”以反襯手法,再現火焰山威勢,一物多詠,造成連貫的氣勢。詩人自長安來,一路天寒地凍,唯獨邊塞火山熱氣蒸人,人和馬都大汗淋漓。這種驅寒使熱之工,若不是神力造化,人力絕不能能為之。這里,詩人通過親眼所見和親身感受,真實地描繪出火焰山奇特怪異的景象和無窮無盡的強大威力。可以想見,來到火焰山前,詩人觸景生情,氣貫長虹,更加激發(fā)了在邊塞施展宏圖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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