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簫。
曲終過盡松陵路,回首煙波十四橋。
我自創(chuàng)的新調(diào),音韻是如此和諧美妙;小紅輕輕地唱著,我為她伴奏,吹著洞簫。
一曲唱完,小船已搖過了吳江縣城;回望經(jīng)過的水路,輕煙綠波,還有那一座座美麗的石橋。
垂虹:吳江縣一座著名的橋。范成大《吳郡志·橋梁》:“利往橋,即吳江長橋也。北宋慶歷八年(1048年),縣尉王廷堅所建。有亭曰垂虹。而世并以名橋?!蓖跸笾遁浀丶o(jì)勝》: “垂虹本名利往,前臨縣區(qū),橫絕松陵,湖光海氣,蕩漾一色,乃三吳之絕景。”
自作:《硯北雜志》引此,“作”作“琢”。按“自作新詞”,言其自制曲《暗香》、《疏影》等。
小紅:范成大送給姜夔的一個歌女。
低唱:輕柔地歌唱。
松陵:吳江縣的別稱。陳沂《南畿志》:“吳江本吳縣之松陵鎮(zhèn),后析置吳江縣?!?/p>
煙波:指煙霧蒼茫的水面。
十四橋:指沿途經(jīng)過的眾多石橋。全句說回頭張望,煙波縹緲,已經(jīng)走過了許多路。
這首七絕,是詩人于宋光宗紹熙二年(1191年)除夕,攜小紅由石湖(蘇州與吳江之間的風(fēng)景區(qū),范成大的別墅所在)范成大家,乘船歸湖州(今屬浙江),路過垂虹橋時所寫,因此詩題也命為《過垂虹》。
這首詩像一組動畫片:一葉小舟,泛行在江南的水鄉(xiāng),一座座彎彎的石拱橋,像一道道彩虹,架在河上,倒影在清澈的水波中蕩漾。一個讀書人,站立船上,吹著洞簫,如泣如訴;一個明艷照人的美女,正低低地唱著歌,那動人的吳儂軟語,回旋在輕煙中。兩岸的梅花,襲來陣陣暗香……這組畫面,是姜夔為自己寫照。姜夔是宋代著名的詞人、音樂家,他新創(chuàng)了不少詞調(diào)。前幾天(紹熙二年除夕),姜夔在范成大家里剛創(chuàng)作了后來膾炙人口的詠梅新詞《暗香》、《疏影》,這是他的得意之作,所以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說自己所創(chuàng)詞音節(jié)和諧婉麗。這詩中,小紅低低唱的,應(yīng)該就是這兩首新詞。自作新詞,自己伴奏,由美麗的歌女用動人的歌喉演唱,且又置身在明媚的江南水鄉(xiāng)中,是何等的歡快?!靶〖t低唱我吹簫”,正概括盡了詩人無邊的快樂與舒暢。
前兩句是抒寫自己的暢達(dá)與快感,好就好在直說,且又有后兩句作陪襯。后兩句一方面勾勒環(huán)境,補(bǔ)足前半,又在回首眺望中,寄托了無盡的情思,給人以景外的回味。船是在樂曲中前行,等一曲終了,居然已“過盡了”“松陵路”,形象地概括了自己在愜意的歡樂中,在藝術(shù)的陶醉中,全身心地投入,兩岸的一切都視而不見,物我兩忘,當(dāng)樂曲奏完,方才回到現(xiàn)實的狀況。而“回首煙波十四橋”,渾寫一句,又包含了詩人此時此刻無數(shù)的心理感慨,稱得上神來之筆。
此詩與《除夜自石湖歸苕溪》同為南行船上所作,句清敲玉,搖曳有致,如歌如畫,情韻豐贍。在低徊的簫聲中穿過的一座座畫橋,漸漸地消失在縹緲的煙波之中,意猶未盡。其自作新詞《暗香》寫的是自己身世飄零之恨和傷離念遠(yuǎn)之情,《疏影》則披露了作者對國家衰危的關(guān)切和感觸。而在冬夜的歸途中,在浩渺的湖面上,在一葉扁舟中,吹簫人暫時忘卻了煩惱,一種微微的喜悅溢上心頭。此詩一、二句輕快,三、四句語調(diào)低緩而不哀,其個中的微情妙韻須于畫外余音去深味。
姜夔 : 姜夔,南宋文學(xué)家、音樂家。人品秀拔,體態(tài)清瑩,氣貌若不勝衣,望之若神仙中人。往來鄂、贛、皖、蘇、浙間,與詩人詞家楊萬里、范成大、辛棄疾等交游。慶元中,曾上書乞正太常雅樂,...[詳細(xì)]